第一百零八章 宛在水中央-《情何以甚作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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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钟离炎、范无术、伍陵、项北、太寅、屈舜华,这些各自灿烂的名字,已经一个个退出山海境的旅程。

    没有人是弱者,但“竞争”二字无论包装得有多么光耀,底色终究是残酷的。

    赢的留下,输的离开。

    就这么简单罢了。

    无论你家世如何,身出何门,有什么辉煌的过往。

    强者倒在更强者的身前。

    “万年未有之大变局,就在眼前。革蜚,我时常感觉……如履薄冰。”

    革蜚在心里,反复地回忆这句话。

    回忆说这句话的时候,老师那蓄满忧愁的眉头。

    那位曾经煊赫一时的风流人物,曾经问道暮鼓书院的卓越存在,在越国国相的位置上退下来,已经过去了很多年。

    从来闭门谢客,不见外人。

    天子问政,亦不复信。旧日同僚拜访,不开山门。

    孤僻冷峻的像一尊石雕,对着未落一子的棋枰,一坐就是十七年。

    只有他能来,只有他可以“观棋”。

    那纵横十九道,从来非他所好。他也更不明白,一颗棋子都没有的棋,能看出什么名堂来。

    老师也不曾说。

    他有修行上的问题,就问。问完了,就离开。

    他从来不知道,老师为什么而忧心。

    但他总记得那皱在一起的眉头,像河流,像山川,像一幅萧瑟的秋景。

    他革蜚出身于越国最顶级的世家,是革氏嫡传。

    自小天资卓异,秀出群伦。

    师父是一代名相高政。

    往来俱是公子王孙。

    出则香车宝马,入则奴仆成群。

    他应该不懂得忧愁。

    可自记事起,就有那样一道忧愁的眉头,压在他心头。

    令他无法懈怠。

    他总在往前走,总在往前走。

    如此刻一般,努力地往前走。

    迎着大风大雪,对抗着海啸雷霆。

    没有九章玉璧,无法沟通天地元力,只能靠自己的道元、神通、乃至气血……

    就这么往前走。

    不断地消耗,不断地前行。

    但可能是太过耀眼的雷光,让视野变得模糊。

    大约是太过凛冽的风声,吹散了某种呼唤。

    天地如此喧嚣,他却感到太安静,静得自己的呼吸声,都变得如此清晰——

    “呼呼,呼!”

    他本不该觉得冷。

    但还是越来越冷。

    以蜚为名的他,带着种种稀有的虫子,备着压箱底的手段,特意来到山海境。

    却连蜚的样子都没有见到,就望山而返。

    道元根本已经运转不起来。

    身上的热量不断流失,一去不返。

    他的眼皮越来越重,他拼尽所有,很努力地想要振奋精神。

    仿佛在这毁天灭地的末日景象里,看到了那层层乌云之上,有光透了出来……

    那是真的存在么?

    他恍惚着,抬起了手,却闭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身上仅有的微弱星光,立即黯淡下去。

    就这样下坠。

    就这样沉寂在奔赴中央之山的路上。

    与风雪凋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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